國學大師和酒界泰斗能不能相提并論,這極可能是一個偽命題,但可以肯定的是,他們都是民族的脊梁或者風骨,著作等身、榮譽無數、受人仰視、歷久彌新!他們是一杯杯香型各異的拉絲老酒,味道未必極好喝,但要放在新酒里幾滴,那口感立馬就有“醍醐灌頂”的通透舒適,或許,用“畫龍點睛”來形容更為貼切。
本世紀初至今,我研究酒文化近20年,又因為在《華夏酒報》工作過幾年,有幸在采訪中結識了數位酒界泰斗,并聽他們講述過一些飲酒趣事,今天稍作整理,權為中國酒文化補充一點酒桌談資。
兄弟間的深厚情誼暖人心
周老是業界公認的泰斗,他自稱“無量酒徒”。據白酒泰斗高月明生前回憶,他聽周老說:“無量就是我酒量不行,但是也可認為我酒量很好;好酒就是無量地放開喝,不好的酒就沒法喝,也叫無量。”真是“此處無量勝有量”。如果不是酒,豈不是“無量佛”一尊。
我涉足酒行業時,周老已駕鶴西去。聽高老講,周老是大連人,一米八十多大個,讀哈工大前,他已經是當地小有名氣的足球前鋒,這讓我想起了20世紀大連的那些足壇名宿。
周老的酒量如何,據高老回憶,不管什么場合,從沒見周老醉過。高老曾經講過一件關于周老的往事,讓他一直“耿耿于懷”。他說在玉泉試點的時候,周老冬天過來,有時一住就是一個多月,和酒工一起干活、一起吃飯,但不一起住,因為周老晚上要加班總結經驗。“酒廠幾次說單獨給周老開小灶,都被他阻止了。吃高粱米,酸菜、土豆、蘿卜燉一大鍋,吃頓豆腐就算改善生活了。以周老的級別,每天吃頓豆腐也不超標啊,還是我考慮不周!”高老生前每每說起這事,就自責不已,足見他和周老之間的師生情、兄弟誼多么深厚。
一次不愉快的“被敬酒”
我采訪白酒泰斗沈怡方,是在沈老生前參加黑龍江玉泉酒業的“中國兼香型白酒發展論壇”上。沈老侃侃而談,典型的大師風范。記得在北大倉酒業的一次品鑒會后,沈老、高老幾位說起各地敬酒的事,沈老講了他的一次不愉快的“被敬酒”。
沈老是淺斟酌飲的酒量,行業都知道,三杯酒臉就紅,非敬不可,也都是禮節性地抿一口。有一次,中原某省一家大酒廠邀他前去,他知道本地的酒俗,所以有言在先,不能以當地風俗向他敬酒,邀請他的領導很爽快地答應了。晚宴進行到酒過三巡,果然又有人來給沈老敬酒,當地風俗是敬誰誰喝,不喝敬酒人就站在你身邊,舉著杯子不走。沈老對邀請他的領導說:“我可是有言在先!”說完,起身回賓館休息了!
時隔數年,他對此事仍耿耿于懷,“都什么年代了還這樣敬酒,什么酒俗,分明就是灌酒的借口。”
不知現在沈老批評的這一地方酒俗文化是不是與時俱進了!沈老對白酒文化的關注,還有一句“重古薄今”的名言影響至今。我理解,他是希望白酒企業要更重視品質的研究,不要動輒幾百年幾千年。
鮮為人知的醉酒趣事
我在地方宣傳部門和黨媒工作多年后,2007年,有機會到《華夏酒報》工作學習了3年,這也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。我最大的幸運,是跟白酒泰斗高月明生前成了忘年交。
我記得第一次見到高老是在吉林省的查干湖,就是央視每年都實況轉播“冬捕”的那個湖。東北白酒協作會議輪到吉林省協會坐莊,忘了是多少屆,但于我是到《華夏酒報》后的首次采訪。
因為高老行程緊,我跟高老的女兒,也就是如今的中國評酒大師高軍大姐提出,請她安排高老接受我的采訪,雖然時間很擠,但還是爽快地答應了。至今,我還記得提問高老的第一個問題是,“為何從第二屆到第五屆的全國評酒會,從專家組長到專家組成員,再到大把的國家評委,東北國家優質酒評出來了8個,但為何一個名酒也沒有?”高老點了一顆煙,深吸了一口,問我,“你原來是干啥的?”從后的12年間,幾乎每次見面我都問他一遍。
高老飲酒,號稱“津巴布韋(斤八不違)”,我印象中唯一的一次醉酒,是從白酒泰斗季克良那里聽來的!大意是,高老退休后不久,仍是茅臺董事長的季老邀高老夫婦到茅臺考察。晚間,季老夫婦親自接待,聊到多晚、喝了多少都不知道了。第二天早晨,季老來招待所陪高老吃飯,看到高老的房間沒插門,他輕輕推開,發現高老連鞋都沒脫就呼呼睡大覺了。
他哈哈大笑說:“老高,人家說你從來沒醉過,這次讓我抓到了吧!”老哥倆邊笑邊復盤。據高老說,茅臺標準的小杯子,至少對飲了63杯!
“天若不愛酒,酒星不在天。地若不愛酒,地應無酒泉”。人生苦短,確如白駒過隙,酒文筆下過,酒星已在天。他們是中國白酒百年發展的大國工匠,謹以此文向天上的酒星致敬。
(作者系政府智庫專家、中國酒文化歷史學專家)